(党政办 钱亚丽)
远处,伴随着推土机马达的发动声,这些房子逐个倒塌。那一天,我看到外公在雨中沉默了很久,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拆迁队的施工。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尘土四扬。外公家房子倒塌的那一瞬间,我看见外公沉默了许久,泛着泪花。外公是不舍的,这些都是他毕生的心血,但是为了响应农村改革政策,外公还是签署了拆迁合同,成为了那一批拆迁中较早的一份子。
和这些老房子一样,外公也是见证这个小乡村几十年发展历程的。这里的一砖一瓦、一草一木对他来说都是有感情的。于我,又何尝不是,倒塌的是这承载着我童年的记忆房子。顷刻间,记忆被拉回到幼时,因为工作,爸爸开着车拉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将我们送到外婆家,我的童年,就这样悄然开始了。
那时候外婆家还在农村,条件并不好,可是再怎么苦,也没苦到我和妹妹。外公的父亲在外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于战乱,外公的母亲是省城下乡嫁到农村的,刚结婚没多久,便没了丈夫。以前的女人是传统的,更是自立坚强的,外公的母亲一直未改嫁,勤勤恳恳的一个人靠着养蚕织丝、种菜运到省城做点小生意拉扯三个孩子长大。外公是家里的唯一的一个男子汉,便这样与他的母亲两人撑起了这个家。
外公是师范毕业,毕业后便是有编制的老师,然而在那个年代,教师的工资是很低的,实在难以养活一大家子。年轻的外公在这种境地下,做出了他人生的第一个重要选择,辞去了他热爱的教师工作,回家务农来撑起整个家。后来看到他在田野村头忙碌时,我常常会想,原本这个小老头也是可以做着热爱的工作,安逸地过着他的一生啊,可是无论多苦多累,外公这辈子都未曾说过一句后悔,默默付出着。
小时候,外公外婆是辛苦的,记得天不亮外公就要出去做农活,外婆便早起操持家务,照顾我和妹妹的起居。在外公的谆谆教导和耳濡目染中,我和妹妹也格外的懂事。学习认真自觉,还会帮着外公外婆做家务,晨起会主动打扫卫生、暮落会主动收起外面晾晒的衣服,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,减轻外公外婆的负担。这些琐碎的家务活,贯穿着我们的童年,每每想起,丝毫不觉得一丝辛苦,心里总是觉得非常温暖和充实,我想这些都是外公给予我们的难以代替的宝贵财富。
外公常说,我们要学会靠自己,不能依赖别人,要明白勤能补拙的道理。每当我们遭遇人生低谷时,他便教育我们不要气馁,只管努力就好,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实去走。外公不仅是这样说的,一辈子更是这样做的。我和妹妹认真听着,也按部就班的实践着,算是没有让外公失望过。
外公这一生要强,勤俭节约,不愿麻烦他人。前年,外公身体不适,去医院检查后查出恶性肿瘤。随后外公做了一个大手术.在重症监护里出来以后,哪怕只剩仅有的一点力气,外公仍然忍着剧痛安慰我:“孩子,你不用担心,我没事,我不疼。”如今,我也离开故乡很多年了,开始逐渐明白外公当时的心境,学会与家人分享好的消息,对不好的事情绝口不提,尽量不让家人担心。
时间奔跑了多年的春秋,当初那个健朗的小老头身体也慢慢垮下去了,日常生活都离不开氧气机,虽然步履蹒跚,但是他仍在倔强而又认真地生活着。外公开放而又包容的教育,让我的童年明媚而又幸福。我时常驻足,回望过去,日暮里,不知怎的,脑中便只剩下那段时光了。